挪威的华侨(完) 下一代的婚姻

在说婚姻之前, 我想先继续说一下为什么中餐馆会末落. 除了我说过的那几个原因, 也有以下的那几个:

- 客人吃累了, 千篇一律的牛杂(跟香港的牛杂不同), 宫保鸡, 和菇鲁肉. 几十年来没有变.
- 很多餐馆从不翻新. 十多年来桌椅从来不换. 结果很多餐馆看起来都很旧.
- 很多餐馆老板的第二代都不愿子承父业.
- 多了很多从中国来的移民, 他们本来不是厨师但来到挪威做起厨房杂工, 存了点钱就当起餐馆老板和厨师来了.
- 多了其他国家菜的竞争. 土耳其的Kebab和日本Sushi都是比较受欢迎的.

当然不能一竿打一船人. 挪威还是有一些很好, 和很高档的中餐馆的.

其实对于一些开餐馆的人当中, 结婚是被视为一个可以扩大生意的一个途径. 由于挪威做生意最大的成本是人手. 所以找到一个可以到餐馆帮忙的老婆是上策. 买了我们在中挪威的餐馆的那个家庭, 他们的儿子就是回中国娶了老婆来挪威, 她现在也在餐馆帮忙. 尤其是当挪威的工作签证越来越难求的时候. 婚姻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找其他餐馆世家的孩子结婚也可以达到结盟作用, 有钱齐齐揾. 当然, 这是少数, 而且一般都是已经在开餐馆的越南人和中国人.

至于其他人, 一些已经完全融入挪威社会的中国人在找配偶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国籍. 但越南人还是比较倾向于选择越南人做配偶.

顺便离题讲一下港女问题. 我个人觉得港女如果嫁给挪威人的话, 肯定熬不过半年. 挪威的男人跟她们的幻想其实是有挺大的误差的. 首先, 他们所理解的男女平等是绝对的. 包括家务和家里的支出. 我有一个朋友, 女的, 就是忍受不了她老公的收入比她高但家里的支出还是要一人一半. 还有根据自己在餐馆打工的经验, 男女拍拖去吃饭, 大部分都是女的给钱的. 这一点我觉得大部分港女都不会接受的. 其他问题包括文化背景的不同, 当然这可以引伸到很多其他大大小小的问题. 所以除非她们自己是在挪威长大, 而且很挪威化, 要不然我看到的中挪婚姻还是没有几个是真的开心的. 自问这也是自己不去找个金发蓝眼的做老婆的主要原因.

还有想说的是由于很多在挪威的香港人大多是八十年代来挪威的, 他们有一些还是觉得香港人是比中国人高一等的想法. 不是说儿女没有找配偶的自由, 但一旦有中港婚姻出现, C9之间的闲话会比较多.

现在由于I.T.行业和中国的发展, 越来越多中国人来挪威念书和找跟I.T.有关的工作. 包括在下老婆也是当她在挪威念书的时候认识的. 我觉得这趋势不会在短期内改变. 在不久的将来, 当挪威人想起中国人, 就不会立刻联想到中餐馆, 而挪威的中高层工种也慢慢有华侨的参与.

最后说个小事情, 其实丹麦以前有一个王妃是香港人. 为什么说是以前呢? 是因为她已经跟离了婚, 选择跟一个工程师一起. 她的名字叫文雅丽.

谢谢各位的光临, 其实我是用这几篇文章来锻炼一下自己的写作能力和打中文字的速度. 如果阁下对文章有什么意见的话, 尽管说, 本人洗耳恭听.

全文完.

挪威的华侨（三）中餐馆的末落和长大后的我们。

在家养病，所以这篇打了很久，敬请原谅。

在第一篇说过挪威的中餐馆开始末落，本人觉得有几个原因。
踏入90由于越来越多华侨在挪威开餐馆，以至餐馆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差不多同一时间
挪威政府开始限制从外国请中餐馆厨师，於是中国厨师供不应求，直接影响质素。
限制了中国厨师的工作签证之後，中国人怎么来呢？答案是家庭团聚。
其实到了94年以後，由于97没有想像中这么差，从香港来的人越来越少，
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内地来的人。一个人过来，就会用尽办法把一家人都弄过来。那个时候
中国的生活没有现在好，所以很多人能跑出來的都出來了。这些人的孩子，跟早期来挪威的
香港人不同，他们一般选择子承父业，并没有走出餐馆这行业。

到了90年代中，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已经完全融入社会了。在学校我没有碰到其他华侨，
但由于C9们的天生喜欢比较和show off, 其他人的学业怎样我还是略有所闻。其实一般都不会
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受过香港教育的孩子，应付挪威的学校简直就是闭着眼睛都可以名列前茅。
至于学校，说出来可能会以为我撒谎，但挪威的学校要到中一才开始计算成绩。在此之前，你
爱怎样玩都没问题。还有挪威没有留班，就算你成绩再差，你还是可以直升上去。直到高中毕业。
在下一直都没有花太多精力在学业上，上课也是一星期有两三天是迟到的，功课也没做。後來是
知道要去美国才开始用功。但毕竟如此，在数学和科学的成绩在下还是名列前茅的。

去了美国十年多，只回去了一次。挪威语也忘记得干干净净。但由于在美国一直拿不到绿卡，
加上那时候挪威很缺I.T.人才，最後07年的时候我决定回去。

令我决定回去的原因是02年回去那一次，那一次我在奥斯陆逗留了几天，让我有机会看看这地方。
首先發現的是奥斯陆多了很多外国人，以前外国人大部分是巴基斯坦人，现在奥斯陆甚麼人都有。
其次美国的文化慢慢渗入这地方。英语变得比以前重要多了(90年代末挪威决定英语由一年级开始学)。
对于我这个挪威语忘记得七七八八的人，这消除了我回來的障碍。

回來挪威不久之後顺利找到工作，开始新生活。然后慢慢我爸给我介绍朋友的孩子给我认识。我發現
很多跟我一样都是华侨的下一代，他们都已经融入挪威的社会，但还是利用他们的优势去在餐馆做
兼职去赚取多一点的收入。我亲眼看到的有好几个：

我爸曾经给我安排过相亲，那个女孩她自己在奥斯陆有工作，但每个周末都要开车四小时去她爸妈的
餐馆帮忙。

我爸中风之後我也去做兼职，發現那里的人都跟我差不多。他们白天有一份普通的工作，有一些在政府
做公务员，有一些跟我一样是做I.T.。他们都是为了生活好一点，就来做兼职。连我做兼职那家餐馆的
老板也是白天打工晚上才来帮忙的。

其他还没开始工作的人，他们也在接受高等教育，学习的范围很广阔，最常见的还是I.T.跟Graphic design.
当中有些人出国留学，英国是一个比较受欢迎的地方，因为比较近。一般学成都会回挪威，但也有像我妹那种
讨厌沉闷的挪威而不愿意回去的。

到了这里，我们的爸妈就变成比较孩子的薪水了。幸好自己没有让爸妈掉脸。

下一篇说我们的婚姻

在挪威的华侨(二) 适应新环境

其实为什么我们91年才来挪威呢? 这我真的到现在都不确定. 有一个可能是因为我爸在90年挪威房价大跌的时候买了房子好接我们过去. 那个时候买的房子只是380块一尺, 跟现在的2000多块一尺比实在差得远.

来到挪威第一时间当然是去学挪威语. 跟其他英美澳国家不同, 你下飞机的一刻就会发现你来到一个你一个字都不懂的国家. 所有东西都要从头学起(这方面我爸比较幸运, 在中餐馆的厨房, 挪威语用不着).

开始那半年我跟我妹妹都是去专门学挪威语的移民班. 其他学科基本上会学, 但只是维持在不退步的状态(后来发现这是more than enough). 由于我爸真心想我们学好语言, 故意不让我们去市中心比较大的语言学校去学. 因为那里太多中国人, 碰口碰面都是说中文的话, 挪威语再努力也学不好(后来证实这决定是对的). 回忆那半年真开心, 那时候能开口说一两句挪威语已经把我爸妈哄的满脸笑容(在香港考全A才有的笑容). 父母们比的不是谁的孩子成绩好, 而是比谁的孩子挪威语说的流利.

半年后我们被判为可以去普通学校读书, 自问我应该还没ready. 后来发现除了语言之外, 其他科目简直就是开玩笑. 对于还没上小学就已经学会乘数表的我, 到了挪威的四年级居然还要学个位数的加减. 至于英语, 那时候挪威小学四年级才开始学ABC. 这样一来我有更充分的时间去跟同学玩和学挪威语.

对我妈来说, 学挪威语和适应挪威的生活要比我艰难百倍. 首先语言困难更严重(成年人学语言没有小孩子学得快), 然后是物价, 在超市看到20块一罐午餐肉汗水都出来了. 回想起刚来挪威的时候她没有工作, 一家四口都是靠我爸. 薪水就算比香港高也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其实要生活好过一点也有办法, 就是干脆把工作辞掉, 申请失业金然后做黑工. 我听说过一个个案, 有一家难民来到挪威之后, 政府给了他们安排住, 和给他们一个月一万块. 之后他们夫妇各自打黑工去, 收入加起来有一万一千. 在当时, 一个没有房屋支出和有两万一千块花的家庭, 在挪威是属于中上的了(起码我们家都没有).

一年后, 当我跟我妹妹还在享受和适应这里的生活的时候, 我爸突然说要搬了. 原因是他要开餐馆, 听到消息我们当然高兴, 但是要掉下刚认识的朋友然后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还是有点不舍得. 而且还是要离开首都奥斯陆而去到一个乡村一样的地方.

其实一般有意思开餐馆的华侨家庭, 住哪里不是自己决定的, 是餐馆的地点来决定的. 哪里的餐馆可以生存, 就去哪里. 偏偏越偏僻的地方, 餐馆之间的竞争越小, 钱也越容易赚. 我们要搬去的地方, 是中挪威的一个小城市, 只有一万两千人的人口. 在那里我住了五年, 后来不是因为餐馆结束, 是我去了美国留学. 现在我常笑说, 我在挪威是应该不会饿死的. 找到中餐馆, 老板一定直接或间接认识我爸, 要吃顿免费晚饭还是没问题的. 餐馆老板中有一部分是像我爸这样从厨师变成餐馆老板. 另一部分是在我爸来之前已经是老板. 现在基本上挪威各大中小城市都有中餐馆.

在中挪威四年, 学会一口中挪威语口音(非常接近瑞典语, 但被我忘掉的干干净净). 自问我的挪威语学得比很多人快的原因是我平时是要替我爸做翻译的. 我的挪威语是他用拳头逼出来的(没有夸张, 我爸脾气不好).

不用说我想大家都知道外国人做生意的困难吧. 语言问题固然难但也可以解决. 政府部门的不平等对待真的很讨厌. 有员工被我们辞退了, 去告诉卫生部说她吃了我们煮的东西之后肚子痛. 也有妹妹的同学一家人来吃东西然后静静去找
卫生部.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们有问题, 要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记忆中卫生部因为有人投诉吃东西肚痛来查我们的就只有这两次(后来发现没问题), 偏偏这两人我们都认识.

由于我们家是这小城市里唯一的中国家庭, 我记忆中那几年基本上是天天跟人家打架打大的. 一家被欺负的个案不少. 半夜打电话来你家说你餐馆着火了, 然后看着你狼狈的赶去看(餐馆旁边是DISCO, 开很晚). 喝醉酒来餐馆胡闹和说很多种族歧视的话也有. 几个人来叫很多菜来玩(互扔), 然后埋单的时候说没钱. 那时候我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几年下来, 家里的经济环境的确好了. 那是爸妈用劳力换来的. 整个餐馆, 我爸一个人做厨师, 而我妈这个初哥做侍应(07年我拜访过同一餐馆, 他们前后各二人). 开始的时候我和妹妹都年轻, 忙的日子里只好请替工. 后来我们也学会做侍应, 假期的时候变成我妈去厨房帮忙, 我和妹妹做侍应. 餐馆一个星期开门七天, 每天12小时. 这餐馆他们一共开了六年. 我们这些华侨家庭的孩子, 一般还没成年已经学会两种填饱肚子的技能, 做餐馆侍应/厨师和翻译. 基本上只要我们在挪威, 靠自己双手肯定不会饿坏.

同一时期, 跟我爸一样的人很多, 都是在各地开餐馆. 一般愿意付出劳力的人最后还是得到回报的. 不愿做老板的, 安稳地去打工, 生活也不成问题.

再续....

在挪威的华侨(一)

最近碰到的网上关于中国的骂战令我颇为厌倦. 尤其是当有人骂我这种在外国多年的人生在福中不知福, 外国的月亮是比较圆的时候. 心里的火比火星还热.

对于流落他乡的华侨(我用华侨这词是想把东南亚的华侨和中国人归为一类), 他们和他们的子女要经过的经历, 我会用我自己的经验, 所见所听都写出来, 让人了解.

为什么有这么多时间? 当然啦, 老婆不在, 要打发时间嘛.

免责声明: 本人只想指出华侨在挪威要适应生活的经过. 至于我们这一群是否真的很幸福, 这是见仁见智. 凡事知足常乐, 在那里活都有欢喜悲伤.


挪威本来是一个比较穷的国家, 一直都是被丹麦和瑞典统治的. 一直到1814年才独立. 一直到六十年代石油才开始为他们带来财富, 他们也开始懂得享受生活.

我听说最早来挪威的华侨是以前挪威海运公司的海员, 但由于我不认识他们, 所以这群人不在这里讨论之列.

在挪威我爸认识的人当中, 绝大部分都是越南华侨, 他们大多是以难民身份去挪威. 开始的时候, 挪威的福利足够养活他们, 后来慢慢他们也会找到工作. 一般都是做比较辛苦的工作, 最常见的是在餐馆打工.
后来有些人存了钱, 开始开中餐馆当起老板来. 中餐馆真正兴起来的时候应该是七十年代中以后吧. 那个时候挪威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中餐馆, 但厨师严重短缺. 很多我爸认识的厨师都是那个时候去挪威的.

我爸就是八五年去挪威的. 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多, 不懂事, 只知道那时候很久才见到我爸一次. 而我, 我妈妈和我妹妹是九一年才去挪威的.

听我爸后来说, 那个时候在他工作的餐馆每天开门前就有很多人在外面排队. 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没有停过. 后来跟一些中年挪威人说,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去中餐馆吃饭是一种比较高档的娱乐, 比较受欢迎.
那个时候, 每一个来做厨师的人都是抱着有一天做老板的心态打工的, 所以后来中餐馆越开越多.

84年的中英联合声明我想很多人记得的应该比我多吧, 那时候的移民潮把香港人带到世界每一个角落. 像我爸这种没有学历和资产的人, 要移民去英美国家是奢望. 但当时挪威的中国厨师严重短缺为他制做了条件.
这样一来我们也多了个选择. 回想起来, 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使我去美国留学的路变得相对平坦.

91年我们来挪威的时候, 有很多跟我爸同时期来的人已经安稳下来了, 他们有些把孩子也带来, 有些在挪威安顿好之后才生. 那个时候在挪威做中国厨师的人, 真的是厨师来的. 就算不像我爸这种从小拜师学艺,
都是在香港有一份厨师的工作. 这跟后来来挪威的中国厨师有挺大分别, 也是后来中餐馆末落的原因之一.


再续....